最快乐的人 发表于 2021-7-25 13:55:48

谢公楼记

福建长汀谢公楼,感怀谢眺而建,传说在汀州府治南。左有岩洞奥突,右有杰阁云骧、石笋嶙峋龙潭之胜;粉色女墙睥睨偎临汀江,朱红跨栏横岸而陈,流水石桥下涓涓南去,推窗望去群山蜿蜒,拥翠环抱,古驿道在烟柳掩映下或隐或现。这座千年前汀州府最早的酒楼,依山傍水,集奇山、碧水、古木、桥梁、楼阁于一体,没有长安酒家的奢华富丽,京洛楼园的燕语呢喃,却也窗对千山,秀水一泓。

于是汀江汩汩,曲江滔滔,风度翩翩的“太平宰相”张九龄邀弟九皋乘舟而来,汀水通粤,由赣入闽,走一路山谷斗绝,看一路碧水青峰,山穷水尽,豁然开朗间汀城宛如金瓯藏于武夷南麓,令这位曲江公捋须直赞。汀州城池“观音挂珠”张开博大胸襟,笑吟吟迎接着这位赋闲故里的盛唐名相。素仰曲江公的汀州刺史摆宴谢公楼,曲江公昆仲及几位文人雅士高阁吟诗,一醉醇醪。谢公楼枕山临溪,江风缕缕,涛声漪韵,木槌声声,妇女们捣衣洗菜。远处几条狹长的竹筏轻快地漂来荡去,在船公竹竿的指挥下,鸬鹚跳进跃出不断叼给船公鲜活肥硕的江鲤。是日张九龄兴致勃发,笑语频频。“谢公楼上好醇酒,二百青蚨买一斗。红泥乍擘绿蚁浮,玉碗才倾黄蜜剖”,《题谢公楼》欣然而成。

盛唐,这个连政治和哲学都透着诗歌芬芳的时代;张九龄,这个唐玄宗每逢荐土都要问“风度得如九龄否”的“千古岭南第一人”;汀州,这个川远汇三溪水,千嶂深围四面城”,世外桃源般梦幻的福地洞天,值此相逢相碰,又岂能不成就一段千古佳话?谢公楼,从此铭刻于文学,铭刻于历史。

无从考证宴请老宰相的桌上陈列了哪些汀州美食,大野缀青中采摘的山珍佳肴传达着客家文化共同的渊源。没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血红,只有甜甜的家家米洒苗蜜般的醇厚;没有独怆然而沸下的浩叹,只有红泥乍擘中绿蚁起伏的闲适;张九龄,这位曾被重用又遭弃用、“动为苍生谋”的“大君子”,在背石小巷里轻轻的步履声中,“行吟至落日,坐望只愁予"的感伤是否渐行渐远?远离官场应酬的虚予,远离利益纷争的尖锐,梦中的张九龄是否与谢腓相携而惜?:

许是同为客家源的缘故,政治上不如意的曲江公应邀初人汀州,便对汀州赞不绝口:“景色虽异,各有千秋,此地不亚于岭南风光”,将汀州与深爱的故土相比,竟也毫不逊色!逆境中坚守正道、刚直不阿的他,谢公楼上临风而饮,忘却的是被弃被贬的寒心,忘却的是孤根无托的重荷,闲云野鹤风流自赏的超然洒脱一表无遗。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的怀远与安宁,梦幻般的汀州,抚慰着这颗花白鬓发下高古的君子之心。

今立于汀江之畔,青山绿岸,碧水倒映,一壶酒,一篷舟,一江烟雨,人已逝去,寻楼不遇。曲江县志所书“公适乘舟往来,荒村贯酒,高阁吟诗,兴致一点,佳话千古,以故后人春朝月夕,游屐如云,莫不访遗址,醉醇醪,非临风而怀谢朓,实不名而知曲江矣”。曲江边上,张九龄的雕像静听涛声,含笑看着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。千年后的汀城岭南半日旅程,曲江公可否常忆起“玉碗才倾黄蜜剖”的闲适洒脱?历史的黄沙,湮没了多少帝王将相,君子文豪骄傲地屹立在岁月长河的烟云中放着异彩。谢公楼不再,谢公楼上醇酒长在,沽一壶,临江而歌,明月下,千年的时空,正如曲江公所愿天涯共此时!

作者:董茂慧

摘自《人民日报》

心愿 发表于 2021-9-1 18:43:35

谢谢分享,祝愉快吉祥!

吕锡成 发表于 2021-9-9 18:25:30

写得精彩、游记佳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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